多伦多大停电:我是这样爱上加拿大的
1999年10月27日晚9点35分,三十七岁的我携妻儿一起降落在加拿大多伦多的皮尔逊机场。在加拿大住了两年的弟弟接到我们,直接带往他家暂住。从此,我全新的后一半人生开始了。
11月1号,我们住进了月租近八百加元的楼房,这栋楼十八层,楼下有游泳池和桑拿房,四周有大片修建齐整的草坪和树木,时常见到受法律保护的松鼠、鸽子、野鹅和海鸥与路人和谐相处。由于人少,环境显得幽静雅致。用十分钟的步行可以到达巴士站、图书馆、超市和学校等等,看得出这是经过合理规划的社区。那年的冬天似乎提前到来,住在那栋楼里有生以来头一次听到猛烈的寒风刮出尖利的呼啸声。这里的楼房不像国内小区那么密集,每栋楼在新移民眼里显得孤单,来自北极的狂风在较为空旷的社区不断扑向高楼发出与飞机降落时相似的空气摩擦声。 无忧 资讯 info.51.CA
怪不得有些在国内大城市住惯了的人会把加拿大称作大农村,地广人稀的环境里少见灯红酒绿的繁华。少数新移民几天后就想打道回府,但在亲友的规劝下勉强住了下来。可是,这一住不打紧,十年八年后,他们爱上加拿大了,一旦再回到他们的家乡都不太愿意久留,他们不再习惯家乡的嘈杂环境、空气指数、假冒伪劣商品、复杂的人际关系、还有那烧开了才能喝的水……
一次性缴了两个月的房租,买了些必备的家具后,我们的账上还有两千多加元,这意味着如果一个季度内不工作就得向加拿大政府申请救济。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后怕,但那时我与妻子两人都没有丝毫危机感,动辄就去唐人街闲逛,然后坐在龙城酒店的二楼吃午饭。我们的共同点就是满足现状,放心未来,毕竟有着年富力强之身。倒是年已半百的今天,有了比那时好得多的经济状况,我们却得陇望蜀,时时陷入莫名的忧愁。
出国不打工的人不算真正了解国外。作为国内的医生要想在加拿大干回本行要经历的重重难关让人望而却步,光是语言的鸿沟就不知需花多长的时间才能逾越。我早就想体会体会去工厂干活的滋味,没过多久就在报纸上联系到一家工厂的岗位。每天,我的任务是把整张牛皮铺在案板上,用机械和模具把牛皮切成各种规定的形状。在固定的位置上一天干八小时重复的简单劳动,每小时八元的收入还要上税。体力劳动得到的好处是胃口好,吃嘛嘛香,倒下就能睡着。为了避免单调,不到一年里我相继干过三家工厂,认识了一些不同肤色的工人,了解到资本家的剥削方式和创业的艰难。和机器打了一年的交道后,我又找回到与人打交道的工作了,那就是去养老院做护工。
别以为简单,对于英语不好的新移民来说,护工的岗位也不容易,除了需要与白人、黑人同事交流外还要和口齿不清的老人沟通。蹩脚的英语造成的麻烦使我多次地责怪国内早先的英语教学体制:把英语当知识来教而不是把它当作技能来练,造成我这种能读英文报、写英文信的人与人对话时只闻其声不明其意。就为这,我被炒过两次鱿鱼。不过,第三家养老院是香港人开的,英语的要求相对较低,我一直干到主动辞职为止。
一个收入更好、更自由的职业——驾驶教练吸引了我,短短两个月的训练就使我摇身一变成了教车师傅。一辆六千元买来的旧车和一则星岛报的广告就构成了我这个新教练在2002年初的自雇生意。如果我这种情况搁在今天的多伦多基本没戏,教练快要多过学员了。可在那时侯,中国内地大批的技术移民潮水般的涌入加拿大,形成了粥多僧少的局面。当时的华人驾驶教练基本上都是香港和广东的老移民,所以普通话成了我的揽客优势。加上新教练常有的耐心服务和“竹筒倒豆子”的特点,使得头几年的生意风调雨顺,好得可用一个字形容:“累”。虽然每日黄昏回家时声音沙哑、有气无力,但心情是愉快的,毕竟我回到的是自己花钱买来的屋,一路上开着的是自己的车。
到如今,我悟出一个不知是否有人提出过的道理:鉴定一个国家的先进与落后,要看它的百姓是否能通过不间断的劳动换来体面的生活!想想我的祖国,绝大多数民工们没日没夜地干活,他们过着怎样的生活?在加拿大,无论你们夫妻是从事企业高管,还是在流水线上装配,也无论你们是教授,还是大学的保安和清洁工,只要你们坚持工作着,用不着十年八年你们就能住进属于自己的三百平米的两层独立屋,开着车到美国去度长周末!还有,我曾对有些认为中国已经超过加拿大的人打趣地说道:你是在北京鸟巢观奥运开幕式得出的结论吧?你是坐黄浦江的夜游船看辉煌的大上海得出的结论吧?照我看,只要全中国的公共厕所里也像加拿大一样随时能用得上免费手纸,中国就超过加拿大了;或者说中国的清洁工们能住上独立屋和开车度假,中国就超过加拿大了。否则,谈“超过”就是笑话!不久前的一个统计数字使我感到意外:我一直以为现在的海外华人华侨回流特别多,可是据加拿大移民局的统计,回流的移民只占华人移民总数的百分之二点五!这个数字说明什么?
记得是在2003年8月14日,包括纽约、底特律、多伦多、渥太华在内的北美地区发生了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断电事故。那天下午,我正在多伦多的上城区教学员开车。只见所有的交通灯没一个亮的,当我意识到这是个严重的停电事故时,其实它已经发生2多个小时了。如果不是由于我随后看到的社会现象使我感到震惊,那么这场停电事故我可能早已淡忘,至少不会时常想起。面对无数个既没有红绿灯又没有交通警指挥的十字路口,我看到所有驾车者都在遵守先停者先走的规则礼让行驶,没有一个路口发生堵塞,这不禁使我大感意外!此外,有的路口出现市民(多为白人)义务指挥交通,其动作之娴熟堪比警察,不知道他们是怎样学来的经验。还有感人的情节是,有些驾车者在经过路口时进一步放慢速度,把饮料和食品轻轻扔到义工的脚下……
总之,那天我没看到一个交通灯亮着,也没看到一个路口堵着。就是在那一天,加拿大这个国家就像是我梦中心仪已久的伊人让我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