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典幼儿园的“怪”小孩
这一天,小女从幼儿园回来,一进门不呱啦了,却一脸严肃地悄悄地告诉我一个秘密:“妈妈,今天幼儿园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孩子!”
我笑问,怎么奇怪?女儿回答,这个奇怪孩子的名字叫斯万,和班里小朋友年龄一样大,都是5岁。但是老师说因为斯万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生病了,所以现在尽管五岁了,可还是像个两岁宝宝一样不会走路不会说话不会画画也不会唱歌。这么一说,我明白了那一定是个智障的孩子。我问她,跟斯万玩了么?小女回答他一直坐在他的轮椅上,她不知道怎么跟他玩。我说,那你明天去的时候把唐瑞福(我家小女最宝贝的毛茸“爱犬”)带上,你和唐瑞福一起和他玩。小女答明天斯万就不在那里了,要等下周的今天才来。
第二天送小女去幼儿园,问起斯万的事,才知道那是幼儿园里搞的爱的教育。原来小女口中的斯万,是一个大的布偶娃娃,足有五岁小孩那么高那么大,每周一次会来和小朋友们共度一天。幼儿园通过这个活动,就是想让每个孩子知道,生命是通过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的,每个通过生命缔造的人或动物都是平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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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斯万”,是作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孩子,出现在每周三的幼儿园,和大家共度一天,目的就是让小朋友们学会如何和一个有残障的同伴相处。他们要一起吃饭,一起画画,一起做手工,一起去户外活动。斯万要喝水的时候,要去厕所的时候,大家要懂得怎样帮他。考虑到斯万的身体状况,幼儿园还为所有小朋友们“紧急”培训了简单的护理常识,比如如何在推行中保持轮椅的平稳,如何搀扶斯万去厕所,以及如何一起和斯万玩耍又不伤到他等。
爱的教育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斯万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幼儿园做客,伙伴们给他讲故事、唱歌,做游戏—小家伙们已经习惯了这个特殊伙伴的存在,小女也不再用“奇怪”来形容斯万。“上次斯万说他想我们”,小女启动了小孩子的第三想象空间,想象着不见斯万的时候大家都很想斯万,那么斯万肯定也很想她们。
自从跟斯万接触以后,每当我们出去碰见类似斯万的人,小女看他们的眼神都和看别人的眼神一样平平常常、别无二致。甚至有时在露天咖啡馆碰见被护理员推出来散步晒太阳的真实“斯万”,小女还会跑过去像和其它小朋友玩耍一样,和这个孩子一起玩一会儿。
有次在站台上等车,过来一辆巴士,到站的时候一侧放气似地塌陷到与地面平行,然后开车门,供乘客上下。“妈妈你看”,小女指着塌陷的一侧:“车子会变矮!老师说等下次斯万来了,我们要一起乘车去奶牛农场看奶牛,每个车都会变矮,所以斯万哪里都可以去。”
这话倒提醒了我,以前也发现过这样的现象,还以为只是方便婴儿车上下,小女这么一说,倒让我领会了公交系统最人性化的设计真谛:公交车是提供给每个人乘坐的,包括那些以轮椅代步的人!惭愧,难道我还自以为残障人士就应该呆在家里么?
后来仔细观察,发现北欧这些关顾人性的细节确实令人感慨,如电车本来就低,轮椅上下倒无所谓,可那些“高个子”的巴士,人要抬起一步才能上,此时若轮椅或婴儿车要上下怎么办?那就是小女所说的“车子变矮”—车门靠站台的那一侧装有可使车身倾斜的类似气囊的装置,公交车正常行驶的时候,车身平衡,和一般车没什么两样,但是到站停靠的时候,类似气囊的装置打开,车身一侧的轮胎就像放了气似地陷下去,与地面保持平行,这样无论是残障人的轮椅还是宝宝的婴儿车或者老年人的助力推车,要上要下都不在话下。这些细节传达了一个信息:不管你身处何等状况,你永远都有出去享受阳光、雨露的机会和权利!
阳春三月,天慢慢地暖和起来。领着小女往回家的路上,心也突然变得分外柔和,一个小孩子斯万,竟教会大人小孩这么多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