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后的奶茶
从一个校园到另外一个校园,我的理解是这样,就好像早上喝粥,晚餐吃饭,稀稠不一样,本质都是米。其实不然。
伟大的常识
我的专业是实验心理学。心理学是其次,关键是实验。很少有人能够真正理解我到底在干什么。以前有个讽刺苏联的笑话,甲问乙,“你觉得共产主义是科学还是艺术?”乙答,当然是科学,马克思的科学社会主义。甲说,不然,科学应该是拿动物做实验,艺术才拿人做实验。
我的工作是拿人做实验的科学。我设计实验,找很多学生,专业术语叫“被试”,然后在电脑屏幕上呈现不同的文字单词,或者让他们听各种语言或者声音,测量他们反应时间和反应正确率。
比如,我会出奇不意地在屏幕上出现一个“人”字,或者“犬”,然后让人快速地念出来。结果十有八九,是念“人”的速度快过“犬”。我们的解释是“人”字的频率比“犬”高,在我们大脑里被提取次数多,所以我们念得快。如果你把人换成“cake”,犬换成“root”,结果也差不多。
如果未经心理学家提醒,这似乎是一个常识。但是,经过我们之后,就是伟大的发现,叫做词频效应。还有更多伟大的常识,比如近音词多的词,会比近音词少的词,念得慢,原因你可以自己琢磨。我们就把这些伟大的常识,混合在一起,试图去发现更多伟大的常识。
我花了四年的时间,也得到了一个伟大的常识:中国人听得懂声调,英国人听不懂。为什么?我用了200多页来思考,最后结论是:不清楚,继续研究。
一杯奶茶
工作之后,我决定开始多喝茶。在Private Eye看过一幅漫画,端着奶茶的布莱尔,一脸坏笑,指着布朗杯里咖啡说,“这是为什么我总是这么放松,他老那么紧张。”
我喝茶也是为了放松。我的实验日程大致如下。提前半个月,预约被试,大约保证一天有5-8个人参加你的实验。优哉游哉的学生,比较喜欢选择早上10点和下午3点之间来做我的实验。
实验室比大学宿舍的卫生间大不了多少,一个实验一般至少要半个小时,加上前后调试机器,四十分钟做一个实验,不奇怪。这也就意味着我每天大约有4个小时,与素昧平生的人,呆在一个“卫生间”里。放风的时间,常常在等待被试到来的几分钟间隔。
今天早饭,我吃完了一碗放黄酒又加盐的面条,刚刚进入实验室,还没来得及去公用厨房烧水泡茶,发现一个异常勤奋的学生注册了9点钟实验时间。我忍着口渴,做完一个。结果,人来如山倒,陆陆续续来了四个人。从实验室出来时候,已经是11点40分,用鲁智深的话说,“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下一个被试是在一个小时之后,我赶紧买块三明治吞下,烧上水,放了两个茶袋,两小包糖,近乎三分之一杯的奶,沏了一杯酽酽的奶茶。茶杯还没有放稳,又有三个学生杀到,放下茶杯,我又进了实验室。
等我比上午还渴的时候出来,杯子还剩下三分之一的茶,凉的泛起了奶白色。窗外伯明翰大学的大校钟,俨然指着两点四十七。我要赶三点多的火车回布里斯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