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移民政策变强硬

尽管法国的理论家一直鼓吹尊重文化多样性，鼓吹“自由、平等、博爱”，但只是停留在口头上。现在的法国人处于矛盾中：“自由、平等、博爱”可以彰显文化优势，在国际上争取更多话语权，但是，在国内政治上又难以做到“自由、平等、博爱”。

——罗国祥

法国收紧移民政策的举动短期内不会停下来。而且，有反对声音未必是坏事。法国政府目前占据战略有利地位，可谓想放就放，想收就收。如果发现这样做的确可以争取更多选票，就可以继续；如果发现形势对己不利，便可以借助外来压力收手。

——李旦

法国作为一个“民族国家”，跟美国这样的移民国家相比，是在文化上更世俗化更封闭的国家。对于欧盟外的移民来说，欧盟是个“欧洲堡垒”，而法国同样存在一个“法国堡垒”。移民始终是法国人的心头大患，民众有排斥移民的心理。

——范勇鹏

新闻背景

今年7月以来，法国政府以改善社会治安为由，加速收紧移民政策。先是宣布取缔茨冈人（罗姆人）非法聚居地，大规模遣返茨冈人（罗姆人）。接着，又宣布修改移民法，主要涉及那些只允许在法国逗留3个月、但试图延长居留时间的外国人。

6日，萨科齐发出更强硬声音，他准备推动立法，以剥夺危害公职人员尤其是警察的移民的国籍。这一法案针对的是那些获得法国国籍未满10年的人。

法国在移民问题上的立场为何变得如此强硬？它会给法国社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和后果？萨科齐政府这一号称“顺应民意”的举动是否显示法国的排外情绪在加剧、法国文化的包容性变差？带着这些疑问，记者采访了三位法国问题专家。本报记者吕云

政治考量

争取极右选民

提前圈定票仓

茨冈人（罗姆人）是流动在世界各地的散居民族，在法国境内目前约有1.5万人。茨冈人（罗姆人）在法国的历史源远流长，那么萨科齐为何突然拿茨冈人（罗姆人）开刀？原因要追溯到7月中旬法国发生的两起震惊全国的恶性暴力事件。这两起暴力事件都跟外来移民有关，包括茨冈人（罗姆人）。

萨科齐说，茨冈人（罗姆人）聚居地是“毒品贩卖和嫖娼的温床”，必须予以“系统清除”。

维护政党利益

借机打压左翼

三位专家一致认为，萨科齐政府推出强硬移民政策，解决国内治安问题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其核心是为了自己的政党利益，为2012年的总统大选圈定票仓。

《中国社会科学》杂志社国际部主任范勇鹏博士认为，今年是萨科齐执政的第三年，萨科齐已进入政治上的疲惫期，其人格魅力已不再像上任之初那么突出，其挽救经济的效果也不甚理想，导致支持率下降。左翼的社会党支持率较高，萨科齐要赢得下次选举的胜利就只能“出奇招”，拿社会普遍关注的问题——移民问题做文章，在寄望不失去右翼选民这个传统票仓的同时，争取极右势力这一票仓。

茨冈人（罗姆人）地位低

拿他开刀更容易

武汉大学法国研究所所长罗国祥教授指出，用强硬手段打击犯罪是萨科齐的一贯作风，这一作风得到很多法国人的支持；如今，萨科齐打击移民犯罪，是国家利益所系，也有对自身政治前途的考量。近年来，法国极右翼选民存上升趋势，对移民采取强硬政策可以吸引这一部分选民。

外交学院法国问题专家李旦指出，金融危机发生后，法国社会保障体系濒临“破产”，许多法国人将其归罪于外来移民。茨冈人（罗姆人）在法国人口中占的比例很小，在法国的地位也不如其他少数族裔，所以拿茨冈人（罗姆人）开刀“操作性强”。

文化冲突

法国有排外情绪

开放心态不如美

法国《费加罗报》前不久公布的一份民意调查显示，近70%的法国人同意拆除茨冈人（罗姆人）营地，65%的法国人认可遣返茨冈人（罗姆人）的做法。被法国反对党指责为种族歧视和排外行为的做法，却得到民意的认可。

罗国祥教授认为，表面上看不出来，但许多法国人骨子里有排外情绪。启蒙运动后法国文化主张宽容，提倡“自由、平等、博爱”；二战后，法国接纳了大批殖民地移民，这都是文化宽容的体现。随着时间推移，法国人政策逐渐向右转。

范勇鹏博士认为，法国作为一个“民族国家”，跟美国这样的移民国家相比，是在文化上更世俗化更封闭的国家。移民始终是法国人的心头大患，民众有排斥移民的心理，不想与移民分享福利蛋糕。

李旦在此问题上持有保留意见。李旦认为应当把法国归类于“半移民国家”，虽然国民的开放心态比不上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等移民国家，但是在欧洲大陆有着悠久的接纳移民的传统。

法国注重政治正确性，“自由、平等、博爱”这一口号不可能被政治家丢下，但是法国民众在面对自身利益时，会有自身的考量，甚至面对福利问题时有迁怒移民的心理，然而，不能在思想意识形态上将其等同于排外心理在作祟，不能说这是一个排外的民族。

经济原因

金融危机加重排外情绪

三位专家都认为，金融危机的发生凸显了外来移民与土生土长法国人的矛盾，让法国人对移民的排斥感增强。

罗国祥认为，法国民众对外来移民的排斥，跟金融危机不无关系。金融危机发生后，工作机会减少，政府首先要保护好本国人的利益。而且，经济好的时候，文化包容性也强，经济不好的时候，包容性变差，不仅法国，许多国家都是如此。

李旦认为，法国民众接纳移民的态度会随着自身的利益发生改变，金融危机发生后，会将就业机会减少、福利降低迁怒于移民，随着金融危机深化，这种排外的情绪可能会加剧，但会保持在可控范围内。

范勇鹏也认为，经济不景气，导致法国人的排外情绪更严重。现在不仅是法国，欧洲许多国家都在收紧移民政策，跟金融危机不无关系。

未来走向

不太可能引发骚乱

这一强硬移民政策，是否会引起少数族裔的抗议，从而引发像2005年那样的大规模骚乱？

罗国祥认为，法国敢于“犯众怒”打击外来移民，是不得不这样做，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便经历了2005年巴黎骚乱那样的乱局，法国社会也很快归于平静。

李旦认为，法国政府下决心解决移民问题，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萨科齐虽然外交经验不足，但是作为一个从内政部长起家的政治家，其内政经验堪称丰富，在这一问题上不会失算。

李旦指出，法国收紧移民政策的举动短期内不会停下来。茨冈人（罗姆人）是个流浪心态严重的民族，对遣返并没有过激的反应。

范勇鹏表示，对政府大规模遣返茨冈人（罗姆人），媒体有一个关注周期，老百姓也有个跟风期，这个周期一过，老百姓便不再关心。